生活很长,时间太快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比如当我们谈论小时候的事情时,突然发现距离记忆里的那个时间点原来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了;有时候时间又过得很慢,比如当我们谈论新冠疫情时,才发现这令我们生活翻天覆地的巨变,从发生至今还不到两年。仔细想想,似乎幸福会让时光加速,而灾祸面前每一秒钟都格外漫长,甚至小说里都是如此,一段探案追凶或亲友亡故的情节就算是一秒钟一秒钟来叙述,也不会令人觉得拖沓反倒是增加了沉浸感,而佳节团聚或升职乔迁,写多了只觉得像是流水账。
    日子太幸福了,人自然而然就容易懈怠,时间就像狗,一不留神没拴住,就跑没影儿了,所以让自己维持在一种待命的状态里挺必要的,心有所思就不容易散漫。但是思什么其实是个挺难的事,就拿看书来讲,一本书粗粗读完也要个半天时间,如若读完发现收获寥寥一场空,那既是赔了时间又惹上一身坏心情。可回过头来说,没看书前也很难根据简介和评价来推断它对自己受不受用,思想是个完全主观的存在,一切外部依赖都只能是仅供参考。一辈子的时间太有限了,老话常说学什么都不白学,可老话也有错的时候,学该学的,其实也是门学问。
    说回自己的事,从年初开始,公司就筹划了重大的人员调整,当然这是往好听了讲,说白了就是裁员,到了下半年进度更为迅速,眼见着身边的工位一个个的空置,从hr通知到手续办妥,快则当天。此情此景,要说心里不慌那是骗人的,即便是还没被预告,准备找工作这件事也是必须得提上日程了。国庆长假前投了两个公司的面试,因为允许远程会议面试,所以实际上都是在家里进行的。面试前的一周,通勤途中、午休时间和周末下午都被抓来恶补理论,自打工作后好像这还是第一次。面试造火箭,入职拧螺丝,对于程序开发这一行来说再贴切不过,但螺丝拧久了,拧得再好也只是拧螺丝。工作久了,工作职责外的事就没再那么关心,框架都是搭好的、基础服务都是拿来即用的、服务器优化都是无感知的,然而出了公司这个圈子,你写的最多的业务逻辑却恰恰是别人最不关心的。所以说学习方向是真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有些东西学了不白学,但只对当下有用,而有些东西学了用处不大,但一直都有用。
    前阵子和老婆谈心的时候,她说工作这事算是我这几年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坎儿,除此之外,生活真的就是顺风顺水的。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特别是上半年东挪西凑赶着末班车把房子也买了,对于我们两个养猫不养娃的人来说,现阶段最大的目标达成了,每个月的房贷固然不可小觑,但有了房子,心态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家的目标更具现化了,它就建在那儿,看得到很快也能摸得着,你会想猫崽子在客厅追逐打闹的样子,会想朋友聚会一起吃喝聊天的样子,会想屋外暴风雨两个人和猫一起躺在被窝里的样子,记得有人说过,外面打雷下雨的时候,是最能体会到自己有房子的幸福感的。突然想起小时候刚刚住上楼房的时候,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很古老的木头边框,用肉眼可见的钉子卡住嵌在缝隙里的单层玻璃,因为不是特别牢固,一刮风下雨就叮叮咣咣的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开裂崩碎一样。后来,家里攒了钱,换了塑钢窗,双层的玻璃,有密封条隔音,而且很牢固,再刮风下雨都不害怕了。
    疫情还有两个多月就整整两年了,而我也整整两年没回过家了,不是不想回,而是疫情难测,回去了就要隔离,且不说假期不够用,就算是够用,隔离完见一面又要回来了。不过令人稍感欣慰的是,活在这个时代,实在想念了,就视频一下,见字如面终究还是不如面对面。北方已经开始集中供暖了,福州的太阳还是那么晒,每次和家里人视频,谈论天气好像成了例行性的事情一样,每次快到冬天了就很担心家里的温度,虽说实际20来度比我在福州还热,但仍是觉得要再买点什么,可能就是一种补偿心理吧。最令我安心的,其实还是两个人身体健康,年中的时候,听老妈讲,他们两个还去做了体检。以前自己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身体健康有多重要,反正伤了养几天、感冒了歇几天,父母也年轻,没病没灾。但慢慢地,自己伤了不再是养几天而是十几天,父母的皱纹越来越多并且开始染头发,老婆开始不能熬夜,老猫开始不再上蹿下跳,老去这件事开始被意识到。健康就是拥有,而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或许等到了足够老,习惯了失去,也就不再怕这些了,但现在,我还是不断的在获得,也不断的恐惧着失去,我甚至都不敢想象团子老去的那天该怎么办。
    如果说幸福会让时间过得太快,那我真的情愿让生活多一些忧虑和恐惧。小时候觉得时间很长,但如今看来一晃而过仿佛大梦一场,梦里没什么悲苦事,无忧无虑的,和大部分孩子一样,生活只有两件事,吃饭和学习,而如今,吃饭和学习早已隐在了柴米油盐日常的背后,不再是任务,而是一种成年人的自我奖励。世界变大了,可以做的事太多了,而时间太少了,周末懒一次床,一个上午就如同一张白净的画布被扔掉了,幸福太让人眷恋了,可如果是用时间作为代价,那我还是想讨价还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