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长情——《恋文》 这不只是恋爱的文字,这是恋心的故事。

这是与连城三纪彦的初识,我惊叹于他那细腻怀柔的笔触,甚至有那么一瞬为他没有生为女人而惋惜。或是早年写推理的遗习,每段故事都巧妙的在最后情节翻转,而这霎时绽放的真相,宛如昙花,在静悄的夜晚伴着星光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


取一个好名字还是很重要的,就像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被“恋文”这两个字“骗”进来的。恋文,情书,总不觉间会怀念起很久以前或是不久之前的事。


东方的文化里是羞于说爱的,隐晦而坚忍的爱情与亲情像是渗透到骨子里的习惯,文人爱写,阅者悦读。但我也是到了这个被称为叔叔的年纪才能读得下这样的故事。念中学那会儿心思躁,正是少年情思,四十分钟的课堂尚且难捱;后来的大学四年,直到临毕业才发现青春里没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只顾着打游戏了;上班后其实日子反倒简单,但不知不觉就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索性拿出一天半天的周末,什么不做,窝在家里读书,后来发现竟也没耽误做其他的事。


我买书往往不太看简介,只是扫一眼评分,不差,名字又喜欢,也就买了。所以一开始以为是普通的恋爱小说,尽管是连城三纪彦的名字早就很熟,但也没多想。书到第三章“十三年后的摇篮曲”时,我才恍然这“恋”字的意味,骤而想起自己的父母,并非因为书中的情节,只是单纯的因为“父亲”二字而想到。


男孩打小就不善于谈论感情,于异性是,于朋友是,于父母也是。时不时的还会莫名想起很小时候的事,比如出去疯跑惹事回来被揍,比如逃学上黑网吧回来被揍,但除了这些被揍的记忆外,也还有着第一次骑单车带着老爸从桥上冲下,以及在过年时攒了钱给老爸买了一盒稍贵的烟这样很小却长久停驻在脑海中的记忆。纵是记忆丰富到想不完数不尽,却从未有过对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当面言一句“我爱你”这类的话。


念中学时,每到母亲节或是父亲节,总会被老师提一句“回家给父母洗个脚”这类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口说说的过场话,知道的是回到家也就照常吃饭照常写作业一切照常;后来去了外地读大学,离家久了,人长大了,到了日子总会记得发条短信回家,虽然简单到惜字如金的地步,但总归是会表露一些心迹。中间也打过一两次电话,不过声音响起,想说的就都变成了“晚饭没吃点儿好的啊?”之类无关痛痒的问候;后来毕了业,来了南方,过年回家便显得弥足珍贵。去年春节的假期结束,临走前,在门口,我抱了抱老妈,顿了几秒,终还是变成了一句保重身体。至始至终,也说不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矫情。


另一篇让我抑郁于怀的是最后一篇“我的舅舅”,故事放到中国那必是三观不正,但正是这样只有放到日本的文化背景下才得以存活的故事,让人读完后思忖良久。“所谓的大人,知道该说什么谎。就算是实话,只要不能说的就决口不提。”末尾,构治想起了十九年前对夕季子说的话,而夕季子也做到了,就像拼命忍住泪水不要哭出来一样,把那份恋情摁在心底笑着说“开玩笑的”;十九年后,构治因夕美子想起了夕季子,想起了过去自己说的话,所以,“知道了该说什么谎”。


内心的触点在于“适时的谎言”,而不是所谓“善意的谎言”,每天遇到无数事,见到无数人,生活里包纳着太多辨不出是谎言与真相的言语和文字,太多时候想要真相,这就是活得很累的真相。


昨天独自去看了白百何的新电影《滚蛋吧,肿瘤君》,偌大的放映厅算上我不过五人,初时以为难道是烂片,可看完却发现可能只是影院相对比较偏而已。吴彦祖有一句话说了两遍,“我负责治病,你负责相信我”,这大概是我最近以来看到的最美的情话了,而这也是我决定有些事不再那么较真的源头。如今的社会泛滥的是怀疑,可怕的是毫无根据的怀疑,匮乏的是信任,来自人本性的信任。如果说,大人知道该说什么谎,那么大人也该懂得信任什么谎。


《恋文》终是在台风过境的前一夜读完了,后记里连城三纪彦道出了这些故事的由来,只是一些生活里的场景,加了些妄想,打一圈光晕,似真似假,成了故事。长短不一的五篇恋文,无论结局,却从未让我觉得悲伤,反而心里有些发暖,大概这就如白百何所饰演的熊顿在结尾处说的那样,“爱与被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所以,何来悲伤。


《恋文》结束了,恋文还会继续写下去。


愿读到这里的你,也继续“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