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欧维的男人还活着 生命有时就是充满了巧合。

提笔的瞬间,突然想起臧克家的那句话,“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显然欧维属于后一种,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做了多么伟大的事,相反,他很平凡,他一生都只在尽力做好一件事,而这件事在我看来却比许多伟大的行为更值得尊重,那就是“做一个有用的人”。

原作的书名是“A Man Called Ove”,翻译过来就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而中文译本的书名则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有点黑色幽默的意味,尽管书中欧维确实一次次的尝试去死,但就像打过了预防针,丝毫没有屏气凝神的紧张感,相反倒是很好奇这一次又是谁来“搅局”。而对我而言,至少若没有“决定去死”四个字,这本书可能就被我从kindle的书目列表里翻了过去。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采用的是小节形式的故事叙述方式,这使得行文很有层次感,情感的变化以章节为中心凝聚,读者心中的人物形象一章一更新,类似一个持续迭代的过程,并且对于零散时间进行阅读的读者而言,不必“一气呵成”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书中一半是回忆一半是当下生活的继续,其中回忆这条线索并没有严格的时间轴,而是以主角欧维对过往人生回顾时情感深刻之处进行展开的。

欧维在前后给人的印象反差很大,但这并不是说他改变了许多,相反欧维仍是欧维,改变的是我们心中对于他的印象,因为对他更加了解了,正如书中的那句话所说,“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刻决定他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愿意让别人骑在头上。你不了解那个故事,就不了解那个人”,人都是多面的,有的人看到的是白而有的人看到的是黑。一开始,刻薄、不可理喻、无理取闹,仿佛欧维就是它们的化身。妻子的离世让欧维失去了理解他的人,而工作的被退休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突然赋闲下来的欧维找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做,而临走前同事们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对社会也已不再有用,于是他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很想念妻子。他整理好了一切,一如既往的那般不给任何人添麻烦,然而他一次次地想告别一切,却总是在途中被莫名其妙的原因打断,特别是新搬来的帕尔瓦娜一家,这一切仿佛都是上帝在告诉他还有事可以做。正是在这一次又一次啼笑皆非的过程中,欧维回顾着自己的人生过往,作为读者我也逐渐了解着这位固执老头的世界。原本僵硬刻板的人物轮廓逐渐柔和明朗起来,等读书过半时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有趣的老人。

欧维是一个有用的人,这是他人生的目标,也是他最后成为的样子,欧维会修供暖设备、会修自行车和汽车、会造房子、会做婴儿床,能够自己动手做的事情仿佛都会,有着强烈的责任心和踏踏实实的精神,然而却被公司称为“没用的人”而不得不退休,说来也是讽刺。人们总是说欧维刻薄,但欧维一点都不刻薄,他只是不会嬉皮笑脸罢了。文末帕维娜的这句话就像道出了能够坚持读到这里的读者的心声,早前对于欧维的那些印象都已不复存在,确实,欧维一点都不刻薄,他做了大家都会做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是在心里,而他只是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做了出来。诚实、坚守原则,并不是欧维变得顽固不化,而是其他人变得油嘴滑舌。

欧维是一个很典型的角色,但欧维却并不是代表了一类人或是一个时代,欧维是每个人,他的耿直、忠诚、原则、务实其实都曾经驻留在我们心里,试着想想,当我们第一次心直口快说了做了结果被教训要看人眼色说话做事之前,我们从不会表里不一;当我们第一次恋爱甘愿付出一切结果却没能留住对方之前,我们从没想过换一个人去爱;当我们第一次坚守信念结果却被训斥顽固不化之前,我们都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当我们第一次投机取巧不劳而获成功之前,我们都相信着付出才有回报。欧维保留了一切,或许这和他从来只顾勤勤恳恳埋头干活有关,但毫无疑问欧维身上有着我们明知缺失却从不会再寻回的品质。

也正是这些,让欧维变得很孤单,所以上帝让他遇见了索雅,哪怕只愿得一人心也是对这颗孤独灵魂的慰藉。对死亡最大的恐惧,“在于它与我们擦肩而过,留下我们独自一人”,欧维并不恐惧死亡本身,但索雅的死无疑让他开始恐惧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不用再去上班了,不再有任何事情需要他去做了,于是他在自己的房子里准备去死,结果帕尔瓦娜来敲他的房门了。说来也是孽缘,准备去死的欧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不仅是帕尔瓦娜一家,还有黄毛、咖啡店男同、胖小子吉米,甚至是落魄的猫咪,都成了欧维生命中的常客,而他最后也不再是为了去死而死,他在天堂见到索雅的时候也一定不会被埋怨任何事。

文章最后,无论是帕尔瓦娜将欧维留下的遗产创立了索雅基金,还是即将搬到欧维房子里的同样专注于萨博的新住客,都将是欧维这股子精神的延续,一个叫欧维的男人死去了,那些叫“欧维”的男人还活着。